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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友以急事借钱事后发现谎言

    那通电话来得特别急,晚上十点多,我刚洗完澡准备休息。手机屏幕上跳动着李默的名字——我大学时最好的兄弟。接起来,他声音喘得厉害,像是跑了一段长路。

    “兄弟,这次你真得帮帮我。”他开门见山,“我妈突发心梗,在ICU,今天必须交五万押金。”

    我心头一紧。李默的母亲,那位总是笑眯眯地给我们包饺子的阿姨,怎么就突然倒下了?我几乎能想象出他在医院走廊里焦灼踱步的样子。

    “你别急,慢慢说,阿姨现在怎么样?”

    “刚做完手术,医生说接下来三天是关键期。”他声音哽咽了,“我知道这数目不小,但我实在没办法了……”

    我打断他:“还差多少?”

    “三万。”他说,“我自己的积蓄加上跟亲戚借的,还差三万。下周一我理财到期就能还你,真的,就周转几天。”

    我几乎没有犹豫。大学四年,我们一起通宵复习,一起在路边摊喝酒到天亮,我失恋时他陪我在操场走到凌晨三点。这样的交情,在他最需要的时候,我怎么可能袖手旁观?

    “账号发我,现在转。”

    挂掉电话,我打开手机银行。妻子轻声问:“真要转三万吗?我们下个月还要交房贷。”

    “是他妈妈在ICU,”我说,“李默不是那种会开口求人的人,除非真的走投无路了。”

    转账成功的截图发过去后,李默秒回:“兄弟,这辈子都不会忘。周一一定还你。”后面跟了个抱拳的表情。

    那一夜,我睡得并不踏实,心里既为李默母亲担心,又隐隐有种帮助朋友后的踏实感。

    接下来的几天,我偶尔发微信问候:“阿姨好点了吗?”他总是回得简短:“还在观察,谢谢关心。”我想他一定忙得焦头烂额,便不再多打扰。

    周一到了,没有收到转账。我想他可能忙忘了,医院的事确实让人心力交瘁。等到周三,我发了条微信:“阿姨情况稳定了吗?钱不急,就是问问。”没有回复。打电话,提示已关机。

    心里开始泛起不安。我找到我们共同的朋友圈,在群里问:“有谁知道李默最近怎么样?他妈妈病了,联系不上他。”

    沉默了几分钟,一个在北京的同学私信我:“李默妈妈上周还发朋友圈在公园跳舞呢,什么时候病的?”

    我的手指突然就僵住了。点开李默的朋友圈——一条灰线。他把我屏蔽了。

    又联系了几个老同学,拼凑出的事实让我浑身发冷:李默半年前迷上了网络赌博,欠了不少债,最近正在四处借钱。我不是第一个被他“紧急求助”的人,只是别人借得少,我借得最多。

    那种感觉很奇怪,不是愤怒,而是整个人被掏空了。坐在书房里,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,一动不想动。妻子进来开灯,问怎么了,我说了实情。她叹了口气,轻轻带上门出去了。

    我翻出手机里那张转账截图,三万元,对我们这种普通工薪家庭来说,是攒了大半年的积蓄。可比起钱,更痛的是信任的崩塌。我开始怀疑,电话里那些哽咽是真的吗?那些焦急的喘息,是特意跑了几步装出来的吗?我们十几年的交情,在他心里到底值多少钱?

    大概过了半个月,我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:“对不起,钱我会还的,给我点时间。”

    我没有回复。说什么呢?骂他骗子?问他为什么?或者大度地说“没关系”?都显得那么虚假。我们之间有什么东西已经彻底碎了,就像摔在地上的玻璃杯,你知道即使勉强粘起来,也是满身裂痕,再也不能盛水了。

    后来从其他朋友那里听说,他确实欠了很多债,工作也丢了,现在在南方某个城市打工还钱。偶尔,我还会想起大学时的李默——那个为了给我过生日,偷偷攒了三个月零花钱的兄弟;那个在我父亲住院时,二话不说把他仅有的两千块生活费塞给我的兄弟。

    我不知道人是怎样一步步变成自己都不认识的样子的。也许在某个绝望的瞬间,他发现欺骗最容易,然后就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,再也回不了头。

    这件事过去一年多了,那三万他至今没有还。有时妻子会小心翼翼地提起,说要不要找共同朋友问问。我总是摇头。不是不在乎钱,而是不想再给那段已经千疮百孔的友情,再添上难堪的一笔。

    我删掉了他的联系方式,但保留了那张转账截图。不是为了提醒自己不要轻易相信别人,而是为了记住,曾经有个人,我们真的肝胆相照过。那个为我两肋插刀的年轻人,和后来在电话里精心编织谎言的人,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他?或许都是吧,人本来就是复杂的。

    只是从此以后,我再也不会在深夜接到急切的求助电话时,毫不犹豫地说“账号发我”了。这种改变,不知道是成熟,还是失去。可能每个被欺骗过的人,都要带着这份谨慎和遗憾,继续往前走。而那个曾经的朋友,就让他留在记忆里最好的那些年里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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