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港文典
去年开春那会儿，我正在公司加班赶项目，手机突然响了。一看是李强——我高中同学，睡我上铺的兄弟。我们俩关系铁到什么程度？他追他媳妇儿的时候，情书都是我帮着改的；我失恋那阵子，他陪我喝了整整一个礼拜的酒。
电话那头他声音都变了，带着哭腔说：“兄弟，这次你真得救救我。我爸突发心梗，正在ICU抢救，医院让先交八万。”
我当时心里咯噔一下。他爸我见过，特别和蔼的一个老爷子，以前我们去他家蹭饭，总是笑呵呵地给我们夹菜。我说你别急，慢慢说，到底怎么回事。
他说手术要做支架，加上ICU的费用，前期至少十五万。他手头只有七万，还差八万。说着说着就在电话里哭了，说医生说了，再拖可能就来不及了。
我这人心软，最听不得这个。但八万毕竟不是小数目，我犹豫了一下。他立刻说：“下个月我爸的退休金就到账了，加上我手头有个项目马上结款，最多一个月，连本带利还你。”
然后他发了张照片过来——老爷子躺在病床上，插着管子，周围全是仪器。看着那张照片，我立刻想起了他爸给我们包饺子的样子，心里特别不是滋味。
“你等着，我这就给你转。”我挂了电话，把准备买车的首付款转了八万给他。转完钱我还给他发了条微信：“兄弟，钱不够再说，救人要紧。”
那之后的一个月，我每天坐地铁上下班，看着别人开车，心里还挺自豪——觉得这兄弟情谊，值。
一个月到了，他没动静。我想他可能忙，没催。又过了一周，我委婉地问了句：“叔叔身体怎么样了？”
他回得很快：“好多了，已经转普通病房了。钱的事你放心，就这几天。”
可“这几天”变成了几个星期。我开始觉得不对劲，但每次问他，他都能找出新理由——项目款没到账、银行转账有问题、他媳妇儿管着钱出差了...
直到三个月后，我在商场碰见他和他媳妇儿。他俩正从苹果店里出来，手里拿着最新款的手机。我愣住了——不是说老爷子还在恢复期需要钱吗？
他看见我，表情特别不自然。寒暄了几句，我实在没忍住，问起了钱的事。他支支吾吾地说：“再宽限几天，就几天。”
那天晚上，我翻来覆去睡不着，翻他朋友圈——全屏蔽了。打他电话，一直正在通话中。我这才意识到，我可能被骗了。
通过其他同学打听，真相让我心凉了半截——他爸根本没事，好好的在老家跳广场舞呢。他借钱是因为赌博欠了债。
我直接去他家楼下堵他。他看见我，扭头就想走。我拉住他，他居然说：“不就八万块钱吗？至于这么逼我吗？我们还是不是兄弟了？”
我当时气得手都在抖。八万块钱是我加班加点攒的，是我天天挤地铁省下的，现在倒成了我不够兄弟了？
最让我难受的不是钱，是他后来的态度。他在同学群里说我现在眼里只有钱，说我不念旧情。有些不明真相的同学还真觉得我做得过分了。
后来我听说，他不止借了我一个人的钱。高中同学里，他借了五六个人，加起来三十多万，理由五花八门——有说老婆生病的，有说生意失败的。
上个月，另一个借他钱的同学找到我，说想起诉他。我犹豫了很久，最后还是签了字。在法院调解室见到他时，他低着头不敢看我。
调解完他走过来，说了句：“对不起。”
我说：“你对不起的不是钱，是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。”
他沉默了一会儿，说：“我知道。我会慢慢还你的。”
钱可能要得回来，但有些东西再也回不来了。我现在偶尔还会想起高中时候，他省下早饭钱给我买参考书；想起我发烧，他背我去医务室。那些都是真的，可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呢？
这事给我最大的教训就是：再好的关系，涉及到钱都要留个心眼。不是说不帮朋友，而是帮忙要有底线。真正的朋友不会让你为难，更不会利用你的善良。
现在想想，如果当初我多问几句，打个电话给他家人核实一下，也许就不会这样了。可是谁又能想到，曾经那么铁的兄弟，会变成这样呢？
每次路过我们以前常去的那家烧烤摊，我都会想起他举着酒杯说：“兄弟一辈子。”那时候的我们，都以为一辈子真的很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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