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作品集里堆满了看起来“完美”的界面,它们安静地待在Dribbble和Behance上,收获着同行们的点赞。我以为,这就是设计的全部。
转折发生在我参与的第一个大型APP项目。我负责设计一个全新的“个人中心”页面。我倾注了心血,用了最流行的弥散渐变背景,设计了精巧的动效,图标是我一笔一笔勾勒的,自认为美感无可挑剔。上线那天,我信心满满。
然而,用户反馈很快像冷水一样泼来。
“找个修改密码的入口,我划拉了半天!”
“这个动态发布按钮,我老是误触到旁边的消息图标。”
“信息层级太乱了,我想看我的订单,眼睛得扫一遍整个屏幕。”
点赞寥寥,抱怨却塞满了反馈列表。我懵了。怎么会这样?它明明那么好看!
那天晚上,我对着电脑屏幕上那个“完美”的界面,第一次感到了巨大的失落和困惑。项目经理拍了拍我的肩膀,说了一句让我至今记忆犹新的话:“很好看,但,不好用。”
“好看”与“好用”之间,原来横亘着一条我从未涉足的鸿沟。这次挫败,像在我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。我开始意识到,设计远不止是表面的华丽,它应该有更深层的东西在驱动。于是,我带着一种“解题”的心态,开始有意识地向“交互设计”的领域张望。
起初,我的转型是笨拙而痛苦的。在需求评审会上,我依然会下意识地脱口而出:“这个弹窗用毛玻璃效果会很有质感。”而产品经理会反问:“我们先不关心质感,它出现的时机对吗?会不会打断用户的任务流?”
我开始强迫自己改变思维习惯。面对一个新的功能模块,我不再第一时间打开Sketch画图,而是先拿出一张白纸,问自己一连串的“为什么”:用户为什么需要这个功能?他会在什么场景下使用?他的核心目标是什么?完成任务的最短路径是什么?
这个过程,就像从二维平面,突然跃升到了一个三维的、动态的世界。我以前只关心一个页面“静止时”的样子,而现在,我需要思考用户如何“走进”这个页面,如何“动手”操作,又会如何“离开”。我画的东西,从精美的效果图,变成了密密麻麻、连线错综复杂的流程图和线框图。
有一次,我们设计一个电商的“退货退款”流程。最初的版本是我按视觉思路做的,把所有的信息和选项都平铺在一个页面上,我觉得这样“信息量大”、“一目了然”。但交互导师看了之后,拉着我一起复盘用户场景。
他说:“你想,用户申请退货时,通常是什么心情?可能是焦急的,甚至是带着怨气的。你的设计逻辑是‘陈列’,而用户的逻辑是‘完成任务’。他不需要一目了然,他需要的是‘下一步我该点哪里’。”
我们开始像侦探一样梳理用户的心理轨迹:他首先要选择退货原因 > 然后系统根据原因,动态展示是否需要上传凭证 > 再选择退款方式 > 最后一步提交。我们把一个复杂的页面,拆解成了四五个清晰的、单线程的步骤,每一步只让用户做一个关键决策。页面变得“单调”了,但上线后的数据却显示,退货完成率大幅提升,客服关于流程的咨询量明显下降。
那一刻,我真正开窍了。我触摸到了那个核心逻辑:交互设计的本质,不是创造炫酷的界面,而是为用户构建一条清晰、高效、甚至愉悦的路径,让他能够毫无阻碍地达成目标。 这是一种深藏于水面之下的逻辑,它不张扬,却决定了整个产品的航向。
从此,我的角色彻底改变了。我不再只是一个“美化师”,我成了用户在产品世界里的“导游”和“协作者”。
我会为了一个“搜索”功能,去研究用户常用的关键词,设计智能的联想和纠错,让“找不到”的焦虑感降到最低。我会为了一个“发布”按钮的位置,反复进行原型测试,观察用户手指最自然的落点,避免任何可能的误触。我会在用户完成一个复杂任务后,设计一个微小的、鼓励性的动效,就像是对他说:“嘿,干得漂亮!”
我的工具也从单纯的PS、Sketch,变成了Axure、Figma、Principle,我花更多的时间在用户访谈、可用性测试和数据分析上。画布变得“简陋”了,但我的思考却前所未有的“丰富”和“立体”。
现在,当年轻的视觉设计师同事为了一个像素的偏差而纠结时,我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。我会走过去,和他一起调好那个像素,然后轻轻问他:“我们来一起想想,用户会怎么用它呢?”
从设计师到交互设计师,这条路,我走了三年。它不是一个头衔的简单变更,而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思维重塑。我放下了对“完美画面”的执念,却拥抱了创造“流畅体验”的更大成就感。
如果说,视觉设计赋予了产品动人的外貌,那么交互设计,就是为它注入了通达人心的灵魂。我很庆幸,自己跨过了那条名为“交互”的鸿沟,看到了设计更为壮阔的风景。这条路,我会继续满怀敬畏地走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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