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昆虫标本制作:固定昆虫制标本

    我到现在还记得第一次亲手制作昆虫标本的那个下午。阳光透过工作室的窗户,在木桌上洒下一片斑驳,那只蓝绿色的豆娘就安静地躺在白瓷盘里,翅膀上的脉络像极了教堂彩绘玻璃的花纹。

    那是朋友在郊外池塘边发现的,送来时已经失去了生命。我本可以把它装进小盒子里留念,但总觉得这样太委屈了它生前的美。于是决定尝试制作标本——让它的美丽以另一种方式延续。

    准备工作并不复杂,却需要十足的耐心。我取出昆虫针,那比缝衣针更细更长,闪着冷冽的光。展翅板是自己用泡沫块削的,还不太平整。最重要的是整姿台,一块厚厚的软木,将成为豆娘最后的舞台。

    第一步是还软。如果昆虫尸体已经干硬,需要放在还软器里恢复柔软。幸好这只豆娘刚离去不久,身体还保持着弹性。我用镊子轻轻夹起它,指尖能感觉到它身体的轻盈,仿佛稍一用力就会碎裂。

    定位是最关键的一步。我选了大小适中的昆虫针,垂直从豆娘的胸部正中穿过。这个位置很有讲究——太靠前会破坏头部,太靠后会损伤腹部。针尖穿透时,我屏住呼吸,直到它稳稳地立在针上,像完成了一个庄严的仪式。

    接着是整姿。我把插着豆娘的针插在整姿台中央,开始调整它的姿态。六只脚要自然舒展,触角向前,让它看起来像是在枝头小憩。这个过程最费时间,需要用定位针固定每个关节。它的足细得像头发丝,我拿着镊子的手微微发抖,生怕弄断了这脆弱的连接。

    最让我紧张的是展翅。豆娘的翅膀薄如蝉翼,在阳光下泛着虹彩。我小心地用拨针将四片翅膀慢慢展开,让前翅后缘与身体垂直,后翅完全展开,露出完整的翅脉。每片翅膀都要用压翅条压住,再用针固定边缘。这个过程中,我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。

    全部调整完毕,整只豆娘呈现出最美的姿态——触角自然前伸,足部微微弯曲,翅膀完全展开,仿佛下一秒就要振翅飞走。我在心里默默对它说:你看,你还是这么美。

    接下来的等待漫长而宁静。标本需要放在通风无尘的地方干燥,通常要一周以上。这段时间里,我每天都会去看它几次,观察它慢慢定型的过程。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樟脑丸气味,那是为了防止其他虫子来打扰它的安眠。

    干燥完成后,我小心地拔掉所有定位针。豆娘保持着那个姿态,永远定格在了生命最美的瞬间。最后,我写了一张标签,记录下它的学名、采集时间和地点,还有制作日期。这张小小的标签,是它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的证明。

    多年后,当我打开标本盒,看到这只豆娘依然保持着当初的姿态,总会想起那个安静的下午。制作标本在很多人看来可能有些残忍,但对我而言,这是对生命的最高敬意——我们不忍让美丽就这样消逝,于是用双手让它成为永恒。

    后来我制作过许多标本——色彩斑斓的蝴蝶、威武的甲虫、精致的蜂类。每一只都有独特的故事,每一次制作都是一次与生命的对话。有人问我为什么要做这些,我想,也许是因为在固定它们形态的同时,我也在固定那些稍纵即逝的时光,固定生命中那些不忍遗忘的瞬间。

    现在,这只豆娘还躺在我的标本盒里,每当有朋友来访,我都会把这个故事讲给他们听。而它永远停留在那个午后,翅膀上的虹彩依旧,仿佛时间从未流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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