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实我平时很少下厨,连煮泡面都容易煮过头。但那天是他生日,我翻手机时正好看到一个教程——覆盆子红丝绒蛋糕,视频里那蛋糕切开的瞬间,柔软得像云朵,鲜红的蛋糕胚夹着淡粉色的奶油,上面撒着糖霜,像刚下过雪的清晨。他以前说过喜欢覆盆子那种酸甜的味道。就它了,我想。
晚上九点,我系上围裙,厨房瞬间变成了实验室。电子秤、打蛋器、面粉筛,所有工具一字排开。教程说第一步要把黄油和砂糖打发到“羽毛状”。我举着打蛋器打了十分钟,手臂都酸了,盆里的黄油还是黄黄的一坨。又打了五分钟,终于看见它慢慢变白,体积膨大,真的像羽毛一样轻盈。那一刻,我心里莫名地升起一种成就感——原来这就是“羽毛状”。
分离鸡蛋时我特别紧张,生怕蛋黄破了流进蛋白里。三个鸡蛋,我用了六个碗,小心翼翼得像在拆炸弹。蛋白要打到“硬性发泡”,就是提起打蛋器会有个小尖角。我盯着盆里的蛋白从透明变成白色,从液体变成绵密的泡沫,当那个小尖角终于立起来时,我忍不住用手指沾了一点尝了尝——甜甜的,像云朵糖。
最难的是调颜色。红曲粉要加得恰到好处,太多会苦,太少颜色不够鲜艳。我一点一点地加,搅拌,对着光看面糊的颜色。调了四次,终于调出那种饱满的红色,像傍晚的霞光。
蛋糕送进烤箱时已经凌晨一点。我搬了把椅子坐在烤箱前,透过玻璃门看着面糊慢慢膨胀,像看着一个生命在成长。屋子里弥漫着黄油和香草的温暖香气,那种等待的心情,既忐忑又幸福。
烤好后的蛋糕要完全冷却才能抹奶油。等待的三个小时里,我一遍遍地洗工具、擦台面,时不时用手指轻轻碰碰蛋糕表面——等着它从温热变凉。凌晨四点的厨房特别安静,只有冰箱的嗡嗡声。我累得眼皮打架,但想到他早上看到蛋糕时的表情,又觉得一切都值得。
天快亮时,我开始处理覆盆子。新鲜的覆盆子很娇气,轻轻一碰就会留下指印。我选了最漂亮的几颗留作装饰,剩下的熬成酱。熬酱时要不停搅拌,防止粘锅。粉色的果酱在锅里咕嘟咕嘟地冒泡,空气里多了清新的果酸味。
抹奶油是最需要耐心的环节。第一层奶油怎么都抹不平,总是坑坑洼洼的。我把蛋糕转了一圈又一圈,抹刀来来回回,直到表面光滑如镜。然后挤上花纹,摆好覆盆子,最后筛上糖霜——完成的那一刻,窗外天已大亮。我看着那个完美的蛋糕,像艺术家完成自己的杰作,所有的疲惫都被成就感取代。
早上八点,他醒了,揉着眼睛走进厨房。看到蛋糕时,他确实露出了我期待中的惊喜表情。
“你做的?”他不可置信地问。
我点点头,等着他切下一块,等着他尝第一口。
他吃了一口,咀嚼了几下,然后放下叉子。
“不错。”他说,但表情平淡,“就是有点太甜了,而且覆盆子有点酸。”
那一刻,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敲了一下。我看着他,想从他的眼神里找到一丝感动,哪怕只是一点点。但没有。他转身去倒水,留下我和那个我花了一整夜做的蛋糕。
“你知道我做了多久吗?”这句话卡在喉咙里,终究没有问出口。
他出门后,我一个人坐在厨房里,看着那个再也不会被触碰的蛋糕。晨光透过窗帘照在蛋糕上,那些精心摆放的覆盆子依然鲜艳,糖霜依然像雪花一样洁白。可它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意义。
我拿起叉子,自己尝了一口。确实,奶油是甜了点,覆盆子酱也有点酸。但除此之外,我还尝到了别的味道——凌晨三点手臂的酸痛,等待蛋糕冷却时的困倦,抹奶油时屏住的呼吸,还有看到他惊喜表情时心里涌起的温暖。这些,他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。
原来,爱一个人就像做这个蛋糕。你花尽心思,耗尽力气,把自己觉得最好的都给他,却忘了问那是不是他真正想要的。也许他根本就不喜欢红丝绒,也许他宁愿要一个商店买的普通蛋糕,至少那样我不会熬夜,他不会勉强。
我把剩下的蛋糕一点点吃完,每一口都细细地品。甜的,酸的,苦的,都是生活的味道。然后我把盘子洗干净,把围裙叠好。厨房恢复了原样,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。
只是我知道,有些东西不一样了。那个熬夜做蛋糕的女孩,在他说“不错”的那一刻,已经悄悄地长大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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