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港文典
这是我们结婚的第七年。人家说七年之痒，我倒希望只是“痒”。痒至少还能感觉到，而我们之间，早就什么感觉都没有了。
记得刚结婚那会儿，他不是这样的。虽然话也不多，但至少会在我做饭时从背后轻轻抱住我，会在我生日时偷偷准备小惊喜，会在我难过时笨拙地拍拍我的头。那时候的拥抱是有温度的，眼神是柔软的。可现在呢？我们就像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。
上周我发烧到38度5，整个人晕乎乎的。他下班回来，看见我躺在沙发上，只淡淡地问了句：“吃药了吗？”我说吃了，他就点点头，转身进了书房。那天晚上，我自己挣扎着起来倒水，手抖得厉害，水杯没拿稳，“啪”一声摔在地上。他听见声音走出来，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片，说了句“小心点”，然后拿来了拖把。他拖地的时候，我光着脚站在旁边，浑身发冷。不是发烧的那种冷，是从心里往外冒的寒气。
最让我难受的是上个月，我妈住院做个小手术。我慌得不行，给他打电话，他说在开会，晚点再说。那天晚上我守在医院，给他发了条微信：“妈妈进手术室了，我好害怕。”过了两个小时，他回了一句：“嗯，会没事的。”连个表情都没有。后来我妈出院了，他来接我们，车上一直放着新闻，全程没问过我妈一句“感觉怎么样”，也没问过我“这几天累不累”。我妈悄悄拉我的手，小声说：“他是不是工作太累了？”我苦笑着摇摇头。不是累，是他心里早就没有我了。
其实有很多这样的小事，说出来别人可能觉得我矫情。不就是没说什么甜言蜜语吗？不就是不够浪漫吗？可是你知道吗，当你的喜怒哀乐在另一个人眼里就像空气一样透明，当你开心地分享一件事却只换来“哦”，当你流泪时他递过来纸巾却继续看手机，那种感觉就像被全世界抛弃了，尽管那个人就在你身边。
我也试过沟通。好几次，我认真地坐下来，说我们聊聊吧。他说好，然后继续看手机。我说你能不能先把手机放下，他说你说吧，我听着。可我说着说着，就看见他的眼神飘向别处，那种心不在焉的样子，让我把所有想说的话都咽了回去。后来我就不说了，因为说再多，都像是拳头打在棉花上，得不到任何回应。
前几天是我们结婚纪念日。我其实已经不抱什么期待了，但还是做了几个他爱吃的菜，买了瓶红酒。他下班回来，看见桌上的菜，愣了一下，然后说：“今天什么日子？”我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。他忘了。完全忘了。吃饭的时候，我努力找话题，说邻居家孩子考上了重点高中，说公司里有个同事要结婚了。他偶尔“嗯”一声，大部分时间在默默地吃。最后我实在忍不住，轻声说：“今天是我们结婚七周年。”他顿了一下，然后说：“哦，是吗？时间过得真快。”
那一刻，我看着他的脸，突然觉得好陌生。这个和我同床共枕了七年的人，这个我曾经发誓要爱一辈子的人，现在像个冰冷的雕塑。我甚至怀疑，他到底有没有爱过我？还是说，爱情对他来说，只是一场必须完成的任务？
昨天晚上，我做了个梦。梦见我们刚谈恋爱那会儿，他骑着自行车载我穿过大学校园，我搂着他的腰，把脸贴在他背上。风吹起我的头发，他在前面哼着歌。后来我们停在湖边，他转过身来看着我，眼睛亮亮的，说会永远对我好。梦里的阳光很暖，他的笑容很暖，一切都那么真实。可当我醒来，看见身边熟睡的他，那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，连睡梦中都透着疏离。
我知道，离婚不是件小事。要面对父母的担忧，朋友的疑问，还有那些繁琐的手续。可是，我才三十岁，难道接下来的几十年，都要在这种冰冷的沉默中度过吗？我想要的是有温度的婚姻，是能分享快乐、分担忧愁的伴侣，是能在深夜相拥而眠的温暖。而不是现在这样，守着空荡荡的房子，和一个对我视而不见的人。
雨还在下，密密麻麻的雨点打在窗户上，像极了我想哭却哭不出来的心情。我站起身，走到书房门口。他还在刷手机，甚至没注意到我站在这里。我张了张嘴，想说点什么，可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。
回到客厅，我拿出手机，开始搜索“离婚协议书模板”。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的时候，我在想，如果他现在能走过来抱抱我，问我一句“怎么了”，也许我就会放下手机，再给我们一次机会。可是没有，书房里静悄悄的，他始终没有出来。
也许，是时候该离开了。在这段婚姻里，我就像在冰天雪地里行走的人，冻得浑身发抖，却还奢望着能等到春天。可现在我知道，有些冰，是永远也化不开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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