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港文典
就在这时候，我在一个求职群里看到了那条消息——“三个月包进大厂，起薪两万，不过全额退款”。底下还附了好几个“成功学员”的聊天记录，个个都说培训完就进了知名互联网公司。我的心一下子被击中了。
我加了那个李老师的微信。他朋友圈全是学员报喜的截图，今天这个进了腾讯，明天那个去了阿里。他说话特别诚恳：“理解你们应届生的难处，我们就是来帮你们打破信息差的。现在就业形势这么差，不投资自己怎么行？”
他们公司看起来挺正规的，还有实体办公地点。我去咨询那天，接待我的课程顾问给我画了张特别诱人的饼：“学完保证你能拿到至少三个offer，薪资不低于一万五。我们有内推渠道，和各大厂都有合作。”她翻着那些成功案例，“你看这个小王，二本毕业，培训完直接进了字节跳动，现在年薪三十万。”
一万八的学费对我来说不是小数目，是我省吃俭用攒下来的生活费，还有向朋友借的一部分。但想着“投资自己”，想着三个月后就能翻身，我还是咬牙刷了信用卡。
开班第一天我就觉得不对劲。说是“大厂名师授课”，结果老师连摄像头都不开，声音听着特别年轻，讲的内容都是网上能搜到的公开资料。我安慰自己，可能高手都这样吧。
可越往后越离谱。承诺的“一对一辅导”变成了在群里@助教，经常半天没人回；“实战项目”就是把别人的代码拿来改改变量名；最气人的是那个“最新企业级项目”，后来我才发现是五年前就开源的东西。
有个同学在课上提问，说讲的这些和招聘要求对不上，老师直接把他禁言了。我在私下小群里说了句“感觉被坑了”，不知道谁传了出去，第二天李老师就私聊我：“同学，学习要沉得住气，你这样的心态去哪都难成功。”
那时候我真傻，被这么一说反而自我怀疑起来。是不是我太急躁了？是不是我真的不够努力？
两个月后课程草草结束，所谓的“就业指导”就是给我们一份话术模板，教我们怎么在简历上“优化”经历。对，就是教我们造假。那个承诺的“内推”，就是扔过来几个网上公开的招聘链接。
我按他们教的方法投简历，确实多了几个面试机会。可一到技术面就露馅了，面试官问几个深入点的问题，我就答不上来。有个面试官很直接地说：“你简历上写的项目我们很感兴趣，但你说的和实际对不上啊。”那一刻，我脸红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。
我们那一期五十多个学员，据我所知只有一个找到了相关工作，还是靠他自己原来的本事。当我们要求退款时，对方彻底变了脸。“教学服务已经完成”，“是你自己没学会”，“有本事去告啊”。
最让我难过的不是钱，而是那种被欺骗的感觉。你那么信任他们，把希望都寄托在上面，结果发现从头到尾都是个骗局。更难过的是，我后来才知道，群里那些天天喊“老师讲得好”的，很多都是托儿；那些成功案例，全是编的。
那段时间我特别消沉，觉得自己真是失败透了。不仅没找到工作，还欠了债，连最基本的判断力都没有。直到有一天，我大学时很尊敬的老师给我打电话，听我说完之后，她说：“这不是你的错。利用别人的绝望赚钱的人，才是该羞愧的。”
后来我老老实实自己学技术，从最基础的开始，做真实的项目，虽然慢，但每一步都走得踏实。半年后，我找到了一份真正的工作，薪资没有他们吹的那么高，但心里特别安稳。
现在回想起来，那段经历就像成长路上的一道疤。它让我明白，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专门收割年轻人的焦虑。但也让我懂得了，没有捷径可走，特别是在职业发展的路上。那些看起来太好以至于不像真的的机会，往往真的不是真的。
至今我还保留着当时的聊天记录和转账凭证，不是还想追回什么，而是提醒自己：永远不要因为着急，就忘记判断真伪；永远不要因为迷茫，就交出自己思考的权利。
职业培训本身没有错，错的是那些利用希望行骗的人。而我们要做的，是擦亮眼睛，是在泥泞中依然保持前行的勇气。现在的我，依然相信努力的意义，只是不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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