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港文典
我们曾经也相爱过。记得刚结婚那会儿，他加班到再晚，都会在楼下便利店给我带一盒酸奶。我总说他傻，家里冰箱都塞满了，他还是乐此不疲。他说就想看我在门口接过酸奶时笑得眼睛弯弯的样子。那时候多好啊，他记得我所有的小习惯，我知道他每一个眼神的意思。我们会窝在沙发里看一部烂片也能笑作一团，会为周末去哪家新开的餐厅讨论半天，会在深夜的长街上牵着手慢慢走，路灯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。
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？大概是从孩子出生后吧。生活的压力一下子大了，他工作越来越忙，经常我睡了他才回来，我醒了他已经出门。我们变成了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室友，分工明确——他负责赚钱养家，我负责照顾孩子和这个家。
起初我也抱怨过，他说都是为了这个家。后来连抱怨都懒得说了，因为说了也没用。我们之间的话越来越少，从一天说不上十句，到后来可能一天就两三句——“晚上回来吃饭吗”“物业费交了”“孩子明天开家长会”。
最让我难过的是去年我生日。他破天荒准时下班，还订了餐厅。我挺高兴的，特意换了条新裙子。结果整顿饭，我们相对无言。他一直在看手机，处理工作；我低头切牛排，听着刀叉碰撞的声音。最后他抬头说了一句：“吃完了？那走吧。”那一刻，我心里有什么东西彻底碎了。我宁愿他忘记我的生日，也好过这样敷衍地完成一个任务。
现在我们的日常是这样的：早上他送孩子上学，我准备早餐；晚上他辅导作业，我收拾家务。周末一起带孩子去兴趣班，在外人看来，我们依然是幸福的三口之家。只有我知道，我们已经多久没有好好看过对方的眼睛，多久没有牵过手，多久没有聊过除了孩子和家务以外的话题。
有时候深夜醒来，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，我会想，这就是我要的婚姻吗？我们像两个尽职尽责的演员，在生活的舞台上配合默契，却早已忘了台词背后的真情实感。
上个月，我重感冒发烧，躺在床上起不来。他请了假在家照顾我，按时给我量体温、喂药、煮粥。他很细心，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。可当他端着粥坐在床边，用勺子轻轻搅动散热时，我突然就哭了。他慌了，连声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。我摇摇头，说不出话。
我哭是因为，他做得那么好，那么周到，可我看不到一点心疼和着急。他的眼神很平静，就像在完成一项工作。那一刻我明白了，在这个婚姻里，我们只剩下责任——对家庭的责任，对孩子的责任，对彼此作为配偶的责任。唯独没有了爱。
没有爱的婚姻是什么样子？就是你生病了，他会照顾你，但不会为你担心；就是你难过了，他会安慰你，但不会为你心疼；就是你站在他面前，他也看不见你心里的风雨。我们变成了彼此最熟悉的陌生人。
我也想过为了孩子将就。可是孩子很敏感，她悄悄问我：“妈妈，你是不是不喜欢爸爸了？”我问她为什么这么想，她说：“你们都不笑了，在一起的时候。”孩子的话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。原来我们自以为是的“为了孩子”，她全都感受得到。
最近我开始想，责任到底是什么？如果责任就是让两个人在一栋房子里相互折磨，让孩子在看似完整实则冰冷的家庭里长大，那这样的责任真的有意义吗？
昨天整理旧物，翻出了我们恋爱时的照片。有一张是在海边拍的，他背着我在沙滩上跑，我们笑得特别开心，眼睛都是亮晶晶的。我看着照片哭了又笑，笑了又哭。那个会因为我一句话就跑遍半个城市买我爱吃蛋糕的男孩，那个看见我哭就手足无措的男孩，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丢了。而那个会因为他的惊喜就开心好几天的女孩，也早就不见了。
我知道，离婚不是失败，而是对彼此最后的温柔。继续捆绑在一起，只会把最后那点情分都消磨殆尽。放开手，也许我们都能重新开始，找到真正适合自己的人，过上有温度的生活。
这段婚姻让我明白，责任可以维持一个家的形式，但只有爱才能给它灵魂。没有灵魂的家，再完整也只是个空壳。
我想告诉他：谢谢你这些年的付出，我不后悔嫁给你，只是很遗憾，我们没能走到最后。以后的路，我们就各自好好走吧。希望你幸福，真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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