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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躲在卫生间哭,他在客厅陪她打游戏

    我把自己锁在卫生间里,耳朵贴在冰凉的门板上。客厅里的声音像针一样扎进来——他的笑声,她的娇嗔,还有游戏里激烈的枪战声。“哎呀你又救我!”她声音甜得发腻,“没我你可怎么办呀。”他在笑,那种轻松愉快的笑,是我很久没听到过的。

    坐回马桶盖上,我把头埋进膝盖。原来心痛到极致,真的会笑出来。多讽刺啊,半个小时前,我还系着围裙在厨房煎他最爱吃的牛排。今天是我们恋爱三周年纪念日,我特意调了班,从下午就开始准备。

    牛排煎到五分熟,撒上黑胡椒,摆好西兰花和小番茄。餐桌铺了米色的桌布,蜡烛也点上了。七点半,他准时推门进来。

    “今天什么日子啊这么隆重?”他一边换鞋一边问。

    我心里咯噔一下,还是笑着说:“你猜猜?”

    他挠挠头,走过来搂我:“宝贝做的我都爱吃。”然后手机响了,他看了眼屏幕,走到阳台去接电话。回来的时候神色有点不自然:“同事电脑坏了,急用文件,我过去帮个忙。”

    “牛排......”

    “你们先吃,给我留一块就行。”他已经在穿鞋了。

    门关上的那一刻,我看着桌上微微摇曳的烛火,突然觉得很累。这半年,他总有加不完的班,帮不完的忙。手机改了密码,洗澡都带着。我不是没有怀疑过,只是不敢深想。

    九点多,我正对着凉透的牛排发呆,门外传来脚步声,还有女人的笑声。钥匙转动,他回来了,身后跟着一个年轻女孩。

    “这是我同事小雨,”他介绍得很自然,“来拿个文件。”

    女孩甜甜地叫我“姐姐”,眼睛却一直往他身上瞟。那种眼神我太熟悉了——带着试探和占有欲。

    “你们吃饭了吗?”我尽量让自己显得正常。

    “吃过了,”他说,“小雨说想试试我新买的游戏,玩一会儿就走。”

    然后他们就坐在了沙发上,打开了游戏机。我站在餐厅和客厅的交界处,像个多余的摆设。他递给我一个苹果:“你要不要先去洗澡?”

    我明白了,这是让我回避。拿着那个苹果,我转身进了卫生间。关上门的那一刻,眼泪就下来了。

    卫生间里很安静,只有我压抑的抽泣声。镜子里的人眼睛红肿,头发凌乱,真难看。我想起三年前,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。住在十平米的出租屋里,卫生间小得转身都困难。他总说委屈我了,我说没关系,有你在就行。冬天没热水,他用锅烧水给我洗头,手都烫红了。

    那时候真穷啊,吃碗麻辣烫都要考虑加不加荤菜。可是快乐也是真的,他发第一个月工资,带我去吃火锅,点了满满一桌子菜。我怪他浪费,他握着我的手说:“以后都要让你过好日子。”

    是什么时候变的呢?大概是他升职之后吧。应酬多了,回家晚了,我们的话也越来越少。我努力想跟上他的脚步,学做他爱吃的菜,听他聊工作的事。可还是越来越远,像隔了一层玻璃,看得见,摸不着。

    客厅里传来一阵欢呼,他们好像通关了。女孩在撒娇:“再玩一局嘛,最后一局。”他说好,语气里满是宠溺。

    我突然想起上个月,我说想玩这个新游戏,他说太复杂了,我学不会。原来不是游戏复杂,是人不对。

    哭到后来,已经没眼泪了。我坐在瓷砖地上,抱着膝盖,数墙砖的纹路。一块,两块,三块......数到第二十七块的时候,我听见女孩说:“我该走啦。”

    “我送你。”他立刻站起来。

    “不用,你陪姐姐吧。”这话说得真妙,既显得懂事,又点明了我的存在。

    他还是送她到门口,低声说了什么,我没听清。关门声后,脚步声往卫生间来了。

    “你在里面干嘛呢?”他敲门,“这么久了。”

    我站起来,打开水龙头洗脸。镜子里的人眼睛还是红的,但已经平静了。开门的时候,他站在门口,脸上有点不耐烦。

    “怎么了?不舒服?”

    我看着他的眼睛,突然什么都不想问了。那些猜测、怀疑,在这一刻都变得毫无意义。他明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,明知道我在等,还是选择了让别人来分享这个本该属于我们的夜晚。

    “牛排还在桌上,”我说,“你要不要吃一点?”

    他愣了一下,可能没想到我会说这个:“我不饿,你先吃吧。”

    我点点头,从他身边走过。客厅里,两个游戏手柄还随意地扔在沙发上,靠枕有一个凹陷的痕迹,是刚才那个女孩坐的位置。空气里残留着陌生的香水味,甜腻腻的,让人头晕。

    我把凉透的牛排端进厨房,倒进垃圾桶。瓷盘落在水池里,发出清脆的响声。窗外,城市的灯火明明灭灭,每一盏灯后面都有一个故事。而我们的故事,大概就到此为止了。

    他走过来,从后面抱住我:“生气了?真的是同事,就是来拿个文件......”

    “今天是我们恋爱三周年纪念日。”我轻轻地说。

    他的手臂僵了一下。

    看,他根本忘了。不是忙,不是记性不好,只是不在乎了。

    那个晚上,我们背对背睡在一张床上,中间隔着的距离,好像比这三年来走过的路还要长。我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,想起很多小事。想起他第一次牵我的手,手心全是汗;想起我发烧,他半夜跑遍全城给我买药;想起我们挤在出租屋里分一碗泡面,他说等有钱了,要给我买个大房子。

    现在他有钱了,我们住进了大房子,可是那个愿意陪我吃泡面的人,不见了。

    凌晨的时候,我悄悄起床收拾行李。其实没什么可带的,大多数东西都可以留下。装进行李箱的,只有几件衣服,和一张我们最早的合照——那时候他的眼睛看着镜头,满心满眼都是我。

    临走前,我把钥匙放在餐桌上,就在那束已经凋谢的玫瑰旁边。关门的声音很轻,轻得就像我离开的决心。

    电梯下行的时候,我在狭小的空间里看着自己的倒影。哭了整夜的眼睛还是肿的,但眼神是清醒的。有些路,走不下去了就要学会拐弯;有些人,留不住了就要学会放手。

    走出大楼,清晨的风带着凉意。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,新的一天就要开始了。我拉着行李箱走在空旷的街道上,脚步声在寂静中回响。疼还是疼的,心口像被挖掉一块。但我知道,就像所有伤口一样,总有一天会结痂,会愈合。

    而那个在卫生间里哭泣的夜晚,终将成为往事——关于一个女孩如何哭干了眼泪,然后擦干脸,独自走进黎明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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