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个周五晚上,我们坐在她学校后门的大排档吃烧烤。啤酒瓶上的水珠一颗颗往下滚,她突然说:“我们去看日出吧。”
“哪儿不能看啊,”我咬了口羊肉串,“你家阳台不朝东么?”
“那能一样吗?”她眼睛亮晶晶的,“要去山顶看。听说北山新修了观景台,能看到整座城市醒过来的样子。”
我其实对日出没什么执念——对一个程序员来说,能睡到自然醒就是最大的奢侈。但看着她期待的眼神,我还是掏出手机:“行,就明天。我查了,日出五点四十,我们四点出发。”
“你起得来吗?”她笑着戳我额头,“上次说好来接我上课,结果睡到九点。”
“这次绝对没问题。”我拍胸脯保证,当场设了三个闹钟——三点一个,三点十分一个,三点半还有一个保险闹钟。还把手机音量调到最大,放在枕头底下。
“要是你睡过头,”她眯起眼睛,“我就一个人去,然后把你所有社交媒体的头像都换成丑照。”
我信誓旦旦:“放心,闹钟一响我立马蹦起来。”
回家路上,我甚至想象着那个场景:我们裹着同一条毯子坐在山顶,太阳从楼群后面慢慢探出头,金色的光洒在她脸上……想到这里,我忍不住笑了。
那天晚上我睡得特别早,十一点就躺下了。可越是告诉自己“必须早起”,反而越睡不着。翻来覆去地想该穿什么衣服,要不要带热水,山上会不会冷……这些细节在脑子里打转。起来检查了三次闹钟,确认电量满格,网络畅通。
大概凌晨两点才迷迷糊糊睡着,还做了个奇怪的梦:梦见我们真的到了山顶,可太阳一直没出来,天空像块灰色的幕布。小雅说:“可能今天阴天。”然后我们就一直在那里等啊等……
就在这时,第一个闹钟响了。
我在梦里把它按掉了——我梦见那是微波炉的声音,还在想谁大半夜热饭。
第二个闹钟响的时候,我好像半醒了一下,手在枕头底下摸索,找到手机,划掉。脑子里有个声音说“该起床了”,但身体像被胶水粘在床上。我对自己说:就再躺五分钟,就五分钟……
再醒来时,阳光已经透过窗帘缝刺到了眼睛。
我猛地坐起来,抓过手机——六点二十。
那一瞬间,心脏像被人狠狠捏了一把。手机上十几个未接来电,全是小雅的。最后一条短信是五点五十发的:“太阳出来了,很漂亮。你继续睡吧。”
我打回去,她没接。
坐在床上,我盯着那三个被按掉的闹钟记录,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。怎么会这样?明明设了那么多重保险,怎么一个都没听见?其实现在回想起来,可能就是太紧张了,睡得太浅,反而在半梦半醒间把闹钟当成了梦里的声音。
我赶紧起床洗漱,开车往北山赶。路上给她发消息:“对不起我睡过头了,你现在在哪儿?我过来找你。”
她回:“已经在下山的路上了。”
“等我十分钟,就十分钟。”
“真的不用了。”
我还是去了山脚,在停车场等她。七点多,她从大巴上下来,眼睛有点肿,不知道是熬夜看的还是哭过。手里拿着在观景台拍的照片——城市笼罩在晨雾里,太阳刚从地平线露出半个头,天空是那种很温柔的橘粉色。
“其实一个人看也挺好的,”她把照片递给我,“安静。”
我喉咙发紧,想说点什么,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。只能接过照片,看见背面她用铅笔画了个小小的太阳,下面写着日期。
那天之后,我们谁也没再提看日出的事。但这件事像根小刺,一直扎在我心里。不是因为她生气——她其实没怎么生气,第二天就原谅我了——而是因为我发现自己连这么简单的承诺都没做到。
后来我试过自己去看日出。一个人凌晨爬起来,开车到海边,坐在堤坝上等到天亮。太阳出来的那一刻,确实很美,海面被染成金红色,早起的海鸥在头顶盘旋。可身边空荡荡的,总觉得缺了点什么。
我拍了张照片发给她:“补上的日出。”
她回了个笑脸:“好看。”
今年春天,小雅要去国外交换半年。送机那天,她过安检前突然转身说:“等你生日那天,我们视频通话吧。你那边傍晚,我这边清晨,一起看日出。”
我愣了一下——我生日在十一月。
“这次你可不能再睡过头了,”她笑着说,“我这儿闹钟可灵了。”
那一刻我突然明白,有些错过其实还有弥补的机会。虽然不在同一个时空,但我们可以用另一种方式共享同一个时刻。
现在,我手机里还存着那张她独自看的日出照片。偶尔加班到深夜,我会翻出来看看,想起那个我没能赴约的清晨。它提醒我,有些时刻一旦错过就是真的错过了,但如果你足够幸运,生活可能会给你第二次机会——虽然形式不同。
下个月就是十一月了,我已经在手机日历上标记了提醒:生日那天傍晚,记得和小雅视频。这次,绝对不会再错过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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