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帮朋友取快递担责任

    这事儿过去有段时间了,可每次想起来,心里头还是沉甸甸的,像压着块石头。今天我想把它原原本本地讲出来,不是什么大道理,就是一段实实在在的经历。

    那是去年冬天,特别冷的一个下午。我刚下班,手机就响了,是我特别好的朋友小陈打来的。电话那头,他声音火急火燎的:“哥!帮个忙!我有个特别重要的快递到了,放小区门卫那儿了。是个文件,我今晚急用!可我这边临时被老板扣住了,实在走不开,你能不能……”

    我跟小陈是大学同学,毕业了又在同一个城市工作,十来年的交情了。平时一起吃饭、打球,谁有个难处都是二话不说。这种帮取快递的小事,简直不值一提。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:“行,没问题,包在我身上。你把你取件码发我。”

    “太好了!救命了!”小陈在电话那头千恩万谢,“是个牛皮纸文件袋,挺重要的,你可千万拿好了,我晚点去你家取。”

    挂了电话,我没耽搁,裹紧羽绒服就朝他小区走。路上我还想着,这小子,肯定是工作上的急事,不然不会这么慌。我们小区离得不远,走路十几分钟。到了他小区门卫室,里面堆了不少快递。我找到他那栋楼的架子,翻了一会儿,果然看到一个牛皮纸文件袋,上面收件人写的是小陈的名字。我核对了取件码,没错,顺手就签收了。

    拿着那个薄薄的文件袋,我也没多想,揣进怀里就往回走。风刮在脸上跟刀子似的,我只想赶紧回家暖和暖和。

    到家后,我把文件袋随手放在客厅的茶几上,给自己倒了杯热水,就窝在沙发里刷手机。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,小陈来了。他一进门,带着一身寒气,脸上又是疲惫又是期待。

    “东西呢?哥。”他搓着手问。

    “那儿呢。”我朝茶几努努嘴。

    他拿起那个文件袋,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僵住了。他翻来覆去地看,手指在封口处摩挲,脸色越来越白。

    “这……这封口怎么好像有点开胶了?”他声音有点发颤。

    我心里“咯噔”一下,凑过去看。牛皮纸袋的封口处,确实有点不平整,但看着也不像被打开过的样子。我说:“不会吧?我拿来就这样。是不是路上蹭的?”

    小陈没说话,他用指甲小心翼翼地挑开那有点松动的封口,往里一看,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骨头,一下子瘫坐在我家的沙发上,双手抱着头。

    “完了……完了……”他喃喃自语。

    我慌了,忙问:“怎么了?什么东西没了?”

    他抬起头,眼睛里全是血丝和绝望:“里面是两张银行承兑汇票!五十万!一张三十万,一张二十万!没了!就剩个空袋子了!”

    “五十万?”我脑子“嗡”的一声,一片空白。我长这么大,都没经手过这么多钱。“你……你说文件,我以为是普通的合同什么的……”

    “就是汇票啊!我们公司明天一早付货款用的!我……我怎么会让你来取……”他懊悔地捶着自己的脑袋。

    那一刻,我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往脚底流,手脚冰凉。客厅里温暖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,压得我喘不过气。我反复回忆取快递的每一个细节:从门卫室的架子上拿下来,签收,揣进怀里,走回家……一路上我没摔过跤,也没和任何人碰撞,文件袋一直在我羽绒服的内兜里。它怎么就变成空的了?

    “是不是……是不是在门卫那里就被人拆了?”我艰难地提出一种可能。

    “取件码只有我有,快递员发送到我手机上的。而且你看这袋子,”小陈把文件袋递到我眼前,指着封口那一点点不明显的痕迹,“这不像暴力撕开的,倒像是被人用蒸汽之类的方法小心打开,然后又勉强粘回去的。可能在运输途中就出问题了。”

    “那……那赶紧联系快递公司!”我急着说。

    我们俩立刻像热锅上的蚂蚁,他开始给快递公司打电话,我则在一旁坐立难安。听着他语气从焦急到愤怒,再到最后的无力,我的心一点点往下沉。快递公司那边只能承诺内部调查,但流程漫长,而且他们强调,既然我朋友已经委托我签收了,他们很难界定责任出在哪个环节。

    “签收”这两个字,像两根针,狠狠扎在我心上。那个名字,是我签的。

    那个晚上,小陈最终失魂落魄地走了。他走之前,还反过来安慰我:“哥,不怪你,是我自己大意了,这么重要的东西就不该寄快递,更不该让你去取。”

    他不说还好,他越是这样,我心里越是像刀割一样。看着他下楼的背影,原本挺精神的一个人,肩膀都塌了下去。我知道他家里的情况,父母都是普通工人,老婆刚生了孩子,这五十万要是追不回来,他不仅工作保不住,可能还得背上一身的债。他那个小家,就毁了。

    而我,这个他信任了十多年的朋友,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
    我一夜没合眼。躺在床上,翻来覆去就是那几个画面:我爽快地接起电话,我轻松地从架子上拿下快递,我随手签下自己的名字,我把那个轻飘飘的、后来才知道是空了的袋子揣进怀里……每一个环节,我明明都可以更谨慎一点。我为什么不多问一句是什么文件?我为什么拿到手不掂量一下、检查一下封口?我为什么就那么理所当然地认为帮朋友取个快递是件零风险的小事?

    那种感觉,不是用“内疚”两个字就能形容的。那是一种沉入深渊的无力感和自我怀疑。我亲手接过了这份信任,却没能守护住它。朋友没有一句责怪,可他的绝望,他的宽容,比任何指责都让我难受。

    接下来的日子,对我们俩都是煎熬。小陈一边顶着公司的巨大压力,一边配合警方和快递公司调查,整个人瘦了一大圈。我每天都给他打电话,但开口又不知道说什么,只能干巴巴地问“有消息了吗?”。我甚至偷偷查了自己的存款,把那可怜的几万块钱算了又算,明知是杯水车薪,却幻想着能帮他分担哪怕一点点。

    我老婆看我状态不对,问我怎么了。我支支吾吾地说了。她叹了口气,说:“这事吧,论责任,确实不全在你。但放在情分上,你这坎儿难过。”她一句话就说到了我心坎里。是啊,法律和责任是冷冰冰的条框,可朋友之间的情义是热的。这件事,伤的就是那份热乎乎的情义。

    那一个多月,我几乎不敢主动联系小陈,怕给他添堵。我们那个经常聊得火热的哥们儿群,我也沉默了。偶尔小陈在里面说句话,我都小心翼翼地斟酌字句才回复。那种感觉,特别憋屈,特别陌生。十多年的友情,好像突然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。

    转机出现在一个半月后。那天下午,我手机响了,是小陈。我忐忑地接起来,电话那头传来他激动到变调的声音:“哥!找到了!汇票找到了!”

    原来,是快递分拣中心的一个临时工见财起意,用技术手段打开了文件袋,偷走了汇票。他不敢立刻出手,藏在了宿舍里。后来警方通过监控和内部排查,锁定了嫌疑人,人赃并获。

    挂了电话,我冲到卫生间,用冷水狠狠洗了把脸。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,有一种虚脱般的轻松,但眼眶却忍不住发酸。事情解决了,压在我心头那块巨石,总算被搬开了。

    晚上,我们俩约着吃了顿饭。见面时,都有些尴尬,然后不约而同地给了对方一个用力的拥抱。他点了很多菜,还要了酒。几杯下肚,话匣子才打开。

    他说:“那一个多月,我真快扛不住了。公司老板天天拍桌子,家里老婆偷偷哭,我连跳楼的心都有过。”

    我给他倒满酒,声音有些哑:“别说了,哥这心里……更不好受。”

    他摆摆手,看着我,特别认真地说:“哥,我真没怪过你。要怪就怪我自个儿,还有那个小偷。后来我看你那样,躲着我,群里也不说话,我心里更不是滋味。咱俩这交情,要是因为这点事儿就生分了,那也太不值当了。”

    他这番话,让我憋了这么多天的情绪,差点当场决堤。我端起酒杯,跟他用力一碰:“啥也不说了,都在酒里。”

    那杯酒,特别辣,也特别醇。

    这件事之后,我好像对“帮忙”这两个字有了新的理解。它不只是一腔热情和一句爽快的“包在我身上”,更意味着一份沉甸甸的责任。无论是多小的事,只要接了过来,就得用十二分的心去对待。

    现在,再有人让我帮忙取快递,我一定会多问几句:“东西贵重吗?易碎吗?需要我当场检查一下吗?”对方可能会觉得我有点啰嗦,但我宁愿这样。因为我知道,那份看似轻松的托付背后,可能是一个人全部的身家,或者,是一段你无比珍视的、不容有失的情谊。

    那段因为两张薄薄的汇票而几乎断送的友情,最终有惊无险地回来了,甚至经过这番风雨,变得更加牢固。但我常常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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